
文/李鳳儀
暮春時間,榆樹開始發芽抽條,樹枝蓬松松的,串滿圓圓的嫩綠的榆葉,錯落有致地晃在枝頭,形成圓形的樹形,像一把撐開的傘,佇立在院內街角。每當這時,我就會想起母親,想起兒時娘做的“榆錢兒”飯。
我的童年是物質缺乏的年代,那時正值全國吃供應糧的時期。普遍實行按勞力工分分派口糧。誰家勞力多,誰家就可以吃飽飯。我家共七口人,可家里分到的供應糧只有父親的一分和母親的半分(母親參加輔助勞力),這些糧食根本不夠一家七口人吃。所以,月不過半,家里的口糧就已斷檔。這時,母親會提著口袋向左右鄰舍借,我們方才免受饑餓。為了能借到糧,母親不知走了多少家,挨了多少白眼,賠了多少笑臉......我們飽餐的背后,濃縮著母親深深的隱忍和謙卑。
那時供應糧品種不豐富,有小米、白面、土豆、紅薯、高粱米、豆面等。盡管食材不多,但母親卻做了許多花樣:小米南瓜粥、小米玉米面拿糕、韭菜素盒子、面條、餃子,山藥丸子,土豆油鎖包、紅薯粥、高粱米粥等,最讓我們腦洞大開的是母親做的“榆錢兒飯”。
在塞北,故鄉的榆樹用來抵御風沙,因為耐旱,常常被栽種在河壩上,田間地頭。春天榆樹泛出鵝黃色時,榆樹上長滿像圓幣似的葉子,人們將這種樹葉稱作“榆錢兒”。每到這時,母親常常帶我們采擷“榆錢兒”,一排排的榆樹笑吟吟地候在田間河壩,仿佛一直在等我們到來。我和二哥依著母親的指揮挑一棵大榆樹爬上去,將榆枝折斷,投到母親鋪好的布單上,他一枝我一枝,一會兒就將布單投滿。這時,我們倆個搗蛋鬼往往賴在樹上,東瞧瞧西望望:遠處勞作的人們,悠閑吃草的羊群,偶爾飛過的鳥兒.....盡收眼底,別提多愝意了。
母親將榆葉捋下來,浸在水里,將其上面的塵土及飛蟲卵洗凈,取出一部分瀝水搗碎,與面粉相拌,活成嫩綠色的面團,然后搟開卷油。灶火里的火苗悠悠地舔著鍋底,我們期待地盯著鍋里,母親熟練地烙餅。她左翻右翻,榆錢兒餅被烤黃烤熟。我們一邊炫耀自己的戰果,一邊狼吞虎咽地吃起來,還沒等下一塊出鍋,前一塊已被風卷殘云。母親一邊烙一邊說:″慢些吃,別咽著,好吃下次再做。”
榆錢餅酥脆可口,榆錢兒湯也非常鮮香。母親用榆葉煲湯,有的用蔥花熗炒做雞蛋湯,有的同西紅柿熗炒做成榆錢湯面。母親說:″吃榆錢會使眼睛變得更明亮,而且人會變得更聰明。"這下可好,我們搶著將湯全部喝光,個個滿嘴余香,大汗淋漓。每每這時,母親臉上會浮出開心的微笑。
我們不但在春天品足了榆錢兒的鮮香,而且在冬季也可以吃到脫水的榆錢兒。春天里,母親會將榆錢捋下來晾在席簟上,放置通風的涼房里陰干,等到隆冬,母親將其浸泡,一片片榆錢便舒展開來,層層疊疊漂在湯飯里,滿足我們酣暢的味蕾,為寒冷的冬日添足溫暖。
又是榆樹泛綠時,看著嫩黃繁茂的榆錢兒,我想起故鄉年邁的母親,想起"榆錢兒飯”。想母親在艱難的歲月拉扯我們的艱辛。她用堅強和智慧為我們撐起愛的大傘,像榆樹婆娑著位立在我們的生命里,每一片葉子都閃著愛的光茫,穿越歲月,給予我們感動和力量。
我愛榆樹榆錢兒,它們散發著母親的味道。
感恩母親
母親是平凡的人
是了不起的全能家
沒有事難倒她
陪我學走路
跌倒別爬下
陪我學說話
咿咿呀呀喊爸媽
頂雨送我去上學
像大樹護著小枝丫
母親一生都在繡錦畫
一針一線
護著懷里的娃兒
龍鳳,日月
滋養我們的年華
江河山川溫馨的家
在歲月里懸掛
我在跑,我在笑
悄然長大
可母親的眼睛已昏花
風霜染了鬢發
我好想讓上天還媽媽硬朗與挺拔
我好想變成一把魔梳
梳去媽媽辛勞的霜花
我好想坐在媽媽身邊嘮嗑說話
為她的聲音作個話匣,收錄秋冬春夏
握著母親的手說
媽,別怕,有我呢
我依然是您的小棉襖
您的小奇葩
